《庄周试妻》剧照

　　寒冬腊月，春节前夕，一场传统文化盛宴点燃了龙城人民的过年热情！1月12日、13日晚，由太原市委宣传部、太原市文化和旅游局主办，太原市晋剧艺术研究院、太原市戏剧家协会出品的新编晋剧《庄周试妻》在太原市青年宫演艺中心上演。
　　《庄周试妻》是出老剧，昆曲、京剧、豫剧、黄梅戏等都有这个剧目。戏曲中“戏妻”题材也不少，比如《秋胡戏妻》《武家坡》《汾河湾》等等，要说看起来最不可思议又最公平的，还数这出晋剧版的《庄周试妻》了。
　　在文人心里，庄周一直是畸流异客，“庄生晓梦迷蝴蝶”“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还算是“常规操作”，“乘云气，御飞龙”“扶摇而上九重宵”，简直是玄幻鼻祖。
　　明代冯梦龙写了篇《庄子休鼓盆成大道》，把“戏妻”的桥段安排在庄周身上，看似怪诞不经，却在伪谑中道出人生真相。若把故事中的庄周放到现在，大概率会沦为单身汉，可偏偏他还娶了三任老婆。第一位妻子命苦去得早；第二任妻子是著名的“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的主人公，不出意外，被他休了；第三任就是真命天女田氏，出身高贵、生得标致，待他一心一意，可偏偏庄周心思没放在妻子身上，痴迷修仙。
　　谢涛老师把这位执迷修仙的庄周刻画得既呆板，又不失仙风道骨。你心里刚想啐他一个“呸”，但瞄他一眼，又觉得还是田氏毕恭毕敬的那句“先生”才体面。
　　庄周试妻，源于他看到了一个小娘子“扇坟”，此时庄周还算理智：“人死灵魂升天去，躯壳入土化为尘，生生死死自然事，启容愚夫愚训愚弄人。”这段戏简直是中国式黑色幽默的典范！你说小娘子薄情寡义吧，她偏偏信守了坟干草枯的诺言。庄周施法帮着小娘子顺利“解约”，可换做自己媳妇，他却不撞南墙不回头，决心“试妻”。
　　现代人能想到的招数无非是“假装出差搞偷袭”，比起庄周来，这简直是不值一提。他先是装死，继而要田氏“劈盖取髓喂情郎”，一招比一招狠。
　　戏里变动最大的是对“田氏”的刻画，在冯梦龙笔下，田氏是引诱者，这部改编剧变成被迫“允了”，“劈了一下”，她变得“善良”多了，也让人物的悲剧色彩浓重起来。田氏就像是你我身边的完美主义者，本身对自己的道德要求很高，一旦达不到期望值就郁郁寡欢，提心吊胆，甚至以死明志。所以细算起来，她究竟是被庄周“逼”死的？还是被礼数“绑”死的？
　　80后、90后在成长的过程中对于爱情和婚姻的理解的确比较简约，感情破裂即为“渣”，这种浅薄的情绪用词很难说清楚复杂的人生。古代夫妻相处，用戏词来说就是“顺其自然，不必相怨相欺”。
　　庄周用他的实际行动证明“甚爱必大费”的真理，走向“消融情累，顺随自然之性，不使哀乐伤到性命之情”的新境界。如果他换一条“女为悦己者容”的路线，又何以至此呢？本剧的现实意义并未止步于情爱，每一个普通人的生命体验，并不取决于千变万化的外界现象。庄周一直执迷于“人心难测”的盘算中，把妻子和自己对立起来，田氏的离去令他幡然醒悟，他不再认同自己的角色，不再相信自己只是“各种各样戴在脸上的面具”。值得一提的是，剧中对“面具”和“三寸金莲”有突出的表现，这些彩蛋，观众切勿错过。
　　文章最后，特别想致敬全体演职人员，传统戏曲不愿走流量、饭圈那一套，唱念做打一板一眼都是实打实的真功夫。年过八旬的导演曹其敬老师坐在观众席上对整场演出做着细致的复盘，哪里的灯光要改进，演员的造型如何优化……这种尽善尽美的敬业精神，令在场所有人动容。这部戏的班底在全国首屈一指，舞美和灯光处处透着匠心独运。在唱腔设计和乐器的选用上，既有晋剧的影子，又结合故事背景做了“仿古”的创新。谢幕后久久不愿散场的观众，也证明这的确是部靠实力“圈粉”的好戏。
　　如果您从未看过晋剧，不妨就从这一出开始吧！

马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