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里的“保管”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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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8年秋,我来到大同市南郊区口泉公社四老沟生产大队插队,担任大队保管员,人们通称“保管”。它是干部又非干部,因为不脱产,每年年底仅补助不多的工分。此工作艰辛又忙碌,让我一生难忘!
  那时自己在村中租房住,每天和其他人一样出工劳作,收工后,往往要办理出入库、取物等事情。然后独自一人回到空荡荡的小屋,生火做饭。担任保管员后,我的生活规律被打乱,每天都格外紧张。
  在1970年11月4日的日记中我写道:“这几天,我一直在场面忙碌,随着天气转冷,我的双手裂开了许多小口子,一沾水便疼痛难忍,实在难受!今晚,一队入库的黑豆达到了2385斤,确保了明年牲畜的饲料。大家连续作战,一直忙到晚上8点半才结束……”11月13日晚再次写道:“现在是晚上11点25分,刚完成莜麦的脱粒。今天为一队脱,昨天为二队脱,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才回家。由于电力供应不足,直到天黑才来电开始脱粒。每天晚上在场面劳作,既寒冷又劳累,还要时刻保持警惕。其他人可以不去,但我不能,必须确保粮食入库并锁好门后,才最后一个离开。我要在工作中锻炼成长,既要有勇气,更需要细心。”
  担任保管员不久,经历了一次最累的农活:从西山上往村东的场面背谷子,那天下午我们爬上了山,山上的梯田地里铺放着一捆捆谷子,人们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绳子捆绑起来。男子汉每人三捆,女劳力和未成年人两捆。我的个头在男知青中最矮,身形单薄,尽管插队已两年,然而个子却没长高多少,像个初中生,即使拿出吃奶的力气,只能勉强背两捆。我背起谷子下了山,沿着铁路一步步向东面的村子走去。背上的谷子越来越重,步伐越来越小,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颗接一颗滚落下来,很快就落在了最后。两捆谷子犹如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每呼吸一口都格外困难,麻绳勒得肩膀生疼。我一次次抬头望着前行者的背影,很想跟上去,却力不从心,反而距离越拉越大。真想把谷子放下来歇一会儿,可我知道这是集体劳动,要顾全大局,于是咬紧牙关,艰难地挪动着脚步。背上的酸痛、双腿的沉重、胸部的憋闷,都在挑战我的极限。当走到村西,那些身强力壮的社员手提麻绳迎面走来,已从场面返回,上山去背第二趟。
  终于到达目的地,我把谷子从背上卸下来,紧绷的身体瞬间失去支撑,一下瘫倒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很想美美地躺上一会儿,可又一想,男子汉怎能当懦夫?立即从地上爬起,抓起麻绳奔赴西山……那天成年男子都背了三趟谷子,我只背了两趟。收工后还得给自己生火做饭。我像陀螺似的转个不停,归仓、分粮、入库、下账,夜晚躺在炕上,仍在考虑大队的工作。我不堪重负,实在支撑不下去,向书记提出,希望大队找个新保管。1970年12月13日晚,大队革委会开了一小时会,可研究来商量去也未找到合适的人。事后有人告诉我:“大家觉得谁都没有你王建章可靠。”我只好继续当着保管员。尽管不情愿,但我工作仍然兢兢业业,从未耽误过公家的事情。谁都休想擅拿库房的一粒米,分给我的粮食不够吃,我就去买高价小米,0.37元一斤,是大队粮价的三倍,但这样心安。
  1970年12月22日,我和管副业的马贵金前往回去村用谷子兑换回一车玉米。下账时发现欠对方52斤谷子,我向马贵金和刘书记说明了情况,书记问我咋办,我说自己乘坐公共汽车背上谷子给他们送去。第二天早晨8时许,我来到库房,称足52斤谷子装入口袋,扛着它来到公交站候车,终于来到回去村生产大队办公室,屋内坐着两人,我把肩上的口袋放到地上,边擦汗边说明来意,二人恍然大悟,把保管员老冯叫来,当他看到那袋谷子,知晓了我的来意,激动地上前握着我的手说:“小王,你真是个好人。”我说:“欠东西要还,天经地义。要是不给你们送来这袋谷子,我一辈子心都不安。”
  我的保管工作也曾出现过问题,1971年3月7日的日记有记载:“现已是晚上十一点,刚从大队开会回来。虽然今天和往常的开会时间一样长,但今天的会议对我来说太有必要了,李根旦(注:老社员)的几句话说出了我工作中的弱点,就是太面软,太宽了。后来大家又对我教育了一番,我以前的工作太松了。今天上午给何玉英分谷子,二队没新的,我就从一队借,没有事先通知队长们。自己私自决定,太不像话。当时无新的就分旧的,或跟队长打招呼,怎能擅自做主?今后千万要注意!”
  1971年夏天,又有几个知青离开了村子。父母也为我着急,想方设法到处找人。7月下旬的一天,二人一块来到四老沟村,大同新建的树脂厂招工,父亲找了人让我去当工人。可是,村里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父亲和母亲满怀希望而来,垂头丧气返回。
  1971年9月4日,大队终于找到新保管员,把库房所有的粮食过了秤,竟然多出158斤,多出的部分叫“回升粮”,前所未有。粮食是一次进,百次出,加上自然损耗,只能越来越少,而我保管的粮食竟有增无减。刘书记说:“小王,你这个保管当好了,我们选对了人,我们真不想换人。”1972年秋,大队推荐我来到山西省建筑工程学校上学,离开了四老沟村。“得到不一定是福,失去不一定是祸”,树脂厂后来破了产。

王建章(太原)

(责编:李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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