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总觉得，日子要像上了发条的钟，不停地转才不算浪费。早上睁眼就抓手机看消息，上班路上踩着油门超车，午休时扒拉着饭改方案，晚上躺到床上还在想明天的事。脚底下像装了风火轮，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越紧越喘不过气。
　　那天起得早，窗外的天刚泛出点淡蓝。我忽然不想开车，换上运动鞋往河边走。平时这条路开车只要十分钟，此刻慢慢走，才发现路边的树都抽出了新叶，嫩得能掐出水。风一吹，叶子沙沙响，像有人在耳边轻轻说话。
　　路过菜市场，看见张阿姨在摆豆腐摊。她戴着蓝布头巾，手里的木铲慢悠悠地翻着豆腐，蒸腾的热气裹着豆香飘过来。以前开车经过，只觉得这里堵，现在站在旁边看，才发现她摊位前的石板缝里，冒出了几棵小野草。张阿姨笑着给顾客装豆腐，说今早的豆浆熬得稠，要多送一勺。
　　走到公园，一群老人在打太极。他们的动作慢慢的，抬手像托着云，落脚像踩着棉花。有个大爷的裤脚沾了点泥，大概是晨练时没注意。可他一点不在意，眯着眼跟着节奏转腰，嘴角还带着笑。我找了个石凳坐下，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在地上织出晃悠悠的网。
　　想起前阵子总失眠，医生说我是太躁了。那时候不懂，觉得躁才是拼的样子。现在慢慢走这一路，没赶时间，没催自己，心里倒像被清水洗过，亮堂了不少。
　　路过巷口的修鞋摊，老李头正戴着老花镜穿线。他的动作不快，穿一针，举起来看看，再穿一针。我站着看了会儿，他抬头问，姑娘要修鞋？我说不，就看看。他笑了，说这手艺慢是慢，可针脚扎实，穿多久都不会坏。
　　往回走时，太阳已经升高了。路边的早餐店飘出油条的香气，几个孩子背着书包追着跑，笑声脆生生的。我想起小时候，也是这样跟着哥哥跑，书包在背上颠得老高，一点儿也不觉得累。那时候脚步轻快，心里也没啥记挂的，装不下烦恼。
　　原来不是日子太急，是我走得太赶。把脚步放慢些，不用总盯着前面的路，看看旁边的树，闻闻路边的花，听听别人的话。
　　心就像个口袋，别总往里面塞烦心事，留点空，才能装下那些软乎乎、暖融融的东西。
　　到家时，手机里有几条未读消息。我没立刻点开，先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水慢慢喝，日子慢慢过，挺好。

□赵晨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