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中考季，我总会从书柜里拿出一封陈旧的信笺凝视和深思，任凭记忆回到从前。其实，这是一封没有寄出去的道歉信，虽然已过去三十多年，但却犹如掠过心湖的点点红帆，时隐时现地触动着一份歉疚的情怀。
　　1992年是我初中生活的最后一年。为了迎接中考，同学们都在积极备战，而我却对自己没有信心，总是吊儿郎当，不是请假就是旷课，时常和社会上几个小青年混在一起，逃课逃学，渐渐地沦为同学们不敢招惹的校园“小痞子”。
　　我就读的中学离家20多公里，而中考要在距家60多公里的县城中学进行。中考到来之前，学校给我们放了两天休息假。返校时，我向父母要了50元钱生活费，都是10元面值的。
　　那个时代，中考几乎不存在家长陪考的现象。中考的前一天晚上，按照学校的安排，我和班里六名同学住在同一个宿舍。可是，就在第二天吃饭时，我发现自己原本应该是五张10元钱，却只剩三张了。难道是他偷走了我的20元钱吗？我不由对前一天晚上睡在我下铺的张斌产生了怀疑之心。因为，只有他和我睡得最近，而且我俩还闹过一点小别扭。
　　那天晚上，我伙同班里几个同学威胁他，并凭着一贯的蛮横打了他一巴掌。在我们的强势下，他委屈地掏出20元钱给了我。但我粗鲁的一巴掌，却为我们的同窗情画上了一个遗憾的感叹号。
　　中考结束后，我刚回到家，母亲就问我：“你上次走时，钱带的不够吧？你爸在咱家大门口捡到20元钱，应该是你丢的吧？”母亲的话，让我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那一刻，我恨不得立马找到张斌，向他说一声：“对不起，我错了”。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满怀内疚地给张斌写了一封道歉信。信中，不仅流露了自己的忏悔，还反反复复写下了十句“对不起，我错了”的短句，意在表达自己的真诚和深深的歉意。
　　两周后，同学们返回学校查看分数，我想找个机会把这封信交给张斌。当看到他时，我几次欲言又止，始终没有勇气走上前去，而那封道歉信却在我的手心里攥出了汗渍。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听到了一个噩耗，说张斌和几个同学在村里的水库里游泳，不幸溺水身亡了。
　　一刹那，我心疼似碎，泪如泉涌。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从此以后，那封道歉信就被我尘封在家中的书柜里，成了记忆中永远的痛……

王会亮（平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