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家”——一位大学教师笔下的家文化

忍让之道 意蕴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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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广贤文》有云“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雨过天晴”。忍一时、退一步看似简单,却凝练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中庸”思想,倡导以忍耐和退让化解冲突,达到和谐无争。忍让之道,意蕴深远,值得深究。
  古代先贤对此早有洞见。《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滋养万物却甘居下位,不争胜斗强,其谦逊、包容的德性被视为最高境界。《论语》亦言“小不忍则乱大谋”,告诫世人若不能于细微处克制忍耐,往往因小失大,导致宏图大业毁于一旦。孟子从修身的角度予以阐发,“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强调在困境中砥砺心志,忍耐克制,才能实现人格的跃升。明代王祖嫡《家庭庸言》也强调“容忍二字,不但避祸,实进德大助”,只有忠厚恻怛、有学问、有识见之人而能真正懂得容忍之道。
  历史卷轴中,关于“忍让”的篇章尤其荡气回肠。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故事,称得上是经典。吴、越是春秋时期中国东南方的两个诸侯国。先是吴王夫差大败越国,越国几近覆灭。越王勾践为存国脉,向吴国求和,俯首称臣。归国后,他铭记耻辱,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经过“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勾践率军一举灭吴,雪耻复仇,进而会盟诸侯,称霸一时。若无昔日刻骨铭心的忍辱负重,何来“三千越甲可吞吴”的惊天逆转?
  无独有偶,汉初名将韩信“胯下受辱”的经历,将忍的智慧展现得淋漓尽致。韩信早年落魄,常受市井之徒的欺侮。一名屠夫当街挑衅佩剑的韩信:“你若不怕死,就刺死我。若怕死,就从我胯下钻过去。”面对如此侮辱,韩信审时度势,未逞匹夫之勇,坦然俯身从屠夫胯下钻过,一时讥讽四起。但韩信胸怀大志,不为所动,其后得遇明主,运筹帷幄,战功赫赫,成为汉室的开国功臣。功成名就后,韩信非但没有报复当年羞辱他的屠夫,反而感言是“胯下之辱”激励了他。若无海纳百川的胸襟气度,何来“陷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的英雄豪迈。
  诚然,忍让绝非怯懦,实是一种包容,一种大智慧。清代王士俊《闲家编》警示道:“不忍须臾,为祸为败。”勾践与韩信,若逞一时血气之勇,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何谈日后的功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忍让是存身立命的保身之道。
  南宋袁采在《袁氏世范》中指出“人言居家久和者,本于能忍”,强调“善忍”的重要性。明代高攀龙《家训》主张“临事让人一步,自有余地;临财放宽一分,自有余味。”清代于成龙《治家规范》更详述了忍让在维系人伦和谐中的关键作用,“忍得一分,受用一分。父子不忍,则乖天伦;兄弟不忍,则成吴越;夫妻不忍,则鱼水反目;朋友不忍,则气谊参商;居家不忍,则乖气致戾;世情不忍,则变起仇敌”。因此,他主张“言语之间,不妨让人一句”,忍让实为维系家庭和睦、社会安定的基础。
  然而,忍让之道贵在审时度势,并非无原则的退让和纵容,它的界限在于基本的道义原则与人格底线。明代吕得胜在《吕近溪小儿语》中以兄弟分家析产为例点明了这个道理,称“兄弟分家,含糊相让。子孙争家,厮打告官”,他主张财产分割需要清晰明了,谦让的前提是“明算账”,否则含糊不清的退让,反而会埋下日后纷争的祸根,破坏家庭和谐。可见,忍让需要有“度”。
  同时,袁采也提醒,忍让不可沦为情绪的无限压抑,“忍或有藏蓄之意,人之犯我,藏蓄而不发,不过一再而已。积之既多,其发也,如洪流之决,不可遏矣”。因此,他提倡“随而解之,不置胸次”,即适时化解,不使积怨成仇,做到“善处”忍让。忍让更非畏首畏尾,逃避责任。明代庞尚鹏在《家规》中虽认同“以谦退为贵”的处世原则,但也严厉批评“若事当勇往而畏缩深藏,则丈夫而妇人”。他强调忍让需“事有权衡,其审图之”,在关乎大义、需要担当的关键时刻,当仁不让,挺身而出,才是大丈夫本色。
  “温良恭俭让”五德之中,“让”字熠熠生辉。作为一种蕴含大智大勇的高尚德行,唯有将其内化于心,外化于行,方能真正领略它的无尽魅力。

郭心钢

(责编:温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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