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芒划过岁月,麦粒沉淀深情。择五篇文章、选五段时光,让我们循着麦香,于麦浪翻涌处,体味劳作的诗意、乡愁的绵长、生活的醇厚——

麦韵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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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浪翻滚 龙口夺粮

  农历五黄六月,当空骄阳似火,沃野麦穗金黄,天气骤变无常,农家龙口夺粮。
  那年夏至日,晨光熹微,大地还沉睡在香梦中,连鸟儿都抓紧晨凉多睡会儿。父亲在院里对着西窗吼:“起来上工——”像炸雷落在我和二妹枕边的睡梦中。我俩惊起迅捷穿衣,边系衣扣边跑出门外。院内父亲又早已清扫得整洁如新,三把雪亮的镰刀也已整齐地摆放在栅栏边上。
  “走啦!”父亲出院门,在前面大步流星;我和二妹连走带跑,不敢掉队。
  到了地头,放眼望,四野一如金色的海洋,熏风乍拂,金浪起伏,气势磅礴。蓬乍的穗头、直竖的麦芒、胀鼓的麦粒,像要爆裂开来似的,一穗一穗饱满高昂,压得麦秆摇摇晃晃。
  “嘿嘿,好美的麦子!”父亲双手叉腰,由东向西扫视麦野欣喜地赞叹。接着右手握镰走向麦垄,“孩儿们,这样割,看清楚。”其实我俩割了两年了,但依旧专心倾听。
  父亲边讲边示范操作,弯腰左手拢麦,右手拿镰刀贴麦秆根潇洒一挥,“唰——”一行小麦到手又整齐躺下。父亲强调,麦茬贴地,麦穗整齐。茬低是为赶种绿豆,放齐便于捆麦为颗粒归仓。父亲示范后,让我俩一个一个操作他验收。
  合格了,正准备开镰,又强调:“干活儿要狠!狠!不观望,不回看,不停镰,龙口夺食,麦熟一晌。”
  “知道了。”我俩齐声回应,迅速埋头弯腰大干起来。
  父亲坐下抽支烟,我俩丝毫不敢懈怠,但不一会儿,父亲就超出了我们:“加油,跟上。”
  我俩憋足劲追,背心湿了,汗珠顺着脸颊鼻尖直滴,浸入眼里流入嘴里也不顾了,一个劲儿紧追父亲。
  哟!终于南下到头了,我伸了伸僵硬的腰,一屁股坐地堰上喘气,仰仰脖颈,刚好瞄到东方太阳探出一弯鲜红的秀眉,想看我们,但羞于抬头露眼,因为她觉得起晚了。
  “好美的麦子!嘿嘿,看看,看看,全出来抢收啦,怕老天变脸。”我顺着父亲的眼神望去,身着五颜六色背心短袖的男女老少点缀于金浪中,家家都出地收割来了。
  “孩儿们,再加油北上,一口气割上去,不能停,到北地头了,歇会儿。”
  “好!”
  我们仨又一字排开,挥舞银镰,手脚并用,步步前行。父亲眨眼工夫又遥遥领先,我俩发狠了,拼命了,割!追!赶!前胸后背腰上全被汗水浸透,裤子也贴腿了,全然不顾。
  “呀耶耶,好家伙,你父女仨好快,放倒一片啦,热热热(厉害了)……”小玲和他爹银老汉赞叹道。他家地紧挨我家东边。
  父亲边擦汗边笑着应了一声:“好美的麦子!老银,咱越割越有劲儿!”
  “这下,咱枕上好面锅盔睡哈吃哇!”银老汉乐呵呵地说。
  “哈哈哈……”
  “嘿嘿……”
  我俩听到表扬更欢了,更拼了。
  太阳未升到中空,火球似的烘烤着大地,热风乍起,像火炉倒了,直烫人的脸胳膊腿。脚下像踩着火炭,两眼看哪儿都升腾着透明的热气。
  父女仨南下北上,距离渐渐拉大,“嚓——嚓——”相遇而又“嚓——嚓——”渐远。
  终于割完了,我和二妹像散了架,累得躺在地上直喘气,浑身冒着热气。
  父亲吆喝:“孩儿们,回家吃饭。”
  “好!”肚子也感应似的随声“咕咕”直叫。
  “好家伙,热热热,三亩麦子,父女仨一大早就放倒了,伙计,三十亩也不愁你们收。”银老汉羡慕地感叹。
  回到家,马蹄表指向12点半了。母亲早已备好饭菜,晾好三碗绿豆汤,我端起碗,一口气下去,碗底只剩几粒小米绿豆。看二妹和父亲也喝光了,三个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笑。
  饭后,父女仨拉上平板车回地里拉麦子。到了地头,父亲又示范打结捆麦,验收矫正指导。而后一人一列开捆,捆好的麦捆列队站齐,完后装车。我和二妹抱运麦捆,父亲接过亲自码实放齐整,再用粗绳绑牢。车上麦捆堆得像山高,装好了。父亲在前面拉,我和二妹后面推。那不是推车,简直是推山。弯弯土路,车辙纵横,一路颠簸。那时刚联产承包,几户一组分一匹马或骡子,父亲总是让组里别的家户用。他常说:“先让人家用,咱们能干动。再说龙口夺食,不能等,庄稼好不容易成熟了,在地里等着咱呢。”
  那天,拉完麦子已是下午近6点。父亲命令,前往高道南抢割半亩。拉运完后,晚上10点多。深蓝的夜空月儿高高,道北护村堰水渠里蛙声一片。
  这样,我们仨连日抢收回所有地段的麦子。接着晒场碾轧打场扬场扇麦晾麦筛麦归仓,一应人工。
  之后,父亲买了马和车,备好了田间各种所需农具。
  再后,机器种收。
  而今,父亲长枕着麦田无悔地睡在丰收的梦里。
  麦穗依旧年年黄。

刘爱萍

镰光未远 机声已近

  端午节从晋南老家坐高铁返并,车窗外,一望无垠的金黄色麦田令人沉醉。收割机在麦田里纵横驰骋,绘就丰收的壮美图景。眼前的景象,让我不由得想起麦收往事。
  记忆深处,每年“芒种”前后,村民们听到布谷鸟的叫声,就知道是麦子熟了。20世纪80年代初的麦收时节,全村男女老少不分昼夜齐上阵,麦地、路上、麦场到处是忙碌的人。布谷鸟的啼鸣、牲口的嘶叫、村民的谈笑声……相互交织,构成“龙口夺食”的劳动场面。
  每天天刚蒙蒙亮,母亲领着我们兄妹去地里割麦。母亲割得快,镰刀如飞,就在前面领路,我们紧随其后,每人负责三垄。伴随着“刷、刷、刷”的割麦声,金黄色的麦秆应声倒下。不知不觉天热了,脸上的汗珠“吧嗒吧嗒”往下掉,衬衫湿漉漉的。长时间弯腰割麦,我感到腰疼得很,只好不时站起身用镰把抵在腰后压一压,才略感舒服些。
  蓝天白云下,麦浪连天,金波无垠。割麦累了,我们就坐在田间地头休息,吃馍、喝水、聊天。
  午后,全家人到麦地里,用麻绳把早上割的麦打捆。等捆得差不多,哥和我用架子车往场里拉麦。拉回来的麦捆,在麦场边摞成一座小山似的方垛,给碾场留出足够的空地。
  麦子碾打一般要经过摊场、碾轧、翻场、碾轧、起场、扬场等繁复工序。中午热浪滚滚。麦场中间,一个人戴着草帽,挥舞着鞭子,老黄牛迈着沉重的步伐使劲拉着石滚,一圈又一圈地碾麦……
  到80年代末,我们村有了一台12马力的四轮拖拉机。麦收期间,四轮拖拉机前安装简易的收割机。每天清晨,随着四轮拖拉机在麦田来回穿梭,一排排倒地的小麦秆均匀地铺展开来,犹如一条条金色长龙,很是壮观。我们要用麻绳把小麦秆扎成捆,再用架子车运到麦场里。
  中午,骄阳似火,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那台四轮拖拉机又急忙赶到碾麦场拉着碌碡碾麦,一圈又一圈。因为天气热、麦场多、时间紧,拖拉机后面常跟着许多人,盼望着、争吵着、焦急地等待着!拖拉机碾场是按分钟收费的,每一秒都很珍贵。
  待到傍晚微风起来,就开始“扬场”了。夏日的黄昏里,我哥举木锨抛扬的动作,在夕阳的余晖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金黄色的麦粒在空中与谷壳分离,散落下来,扑打在草帽上,“沙沙”作响。
  麦收结束,村东头麦场堆起一个个圆锥形麦秸草垛,成为村庄独特的风景。
  2000年联合收割机入村,彻底改写了村民们的麦收历史。麦收期间,收割机欢快地驰骋在田野上,轻轻松松就把大片麦子收割了,省心、省力、省时。每割完一块麦地,收割机便停在地头,打开粮仓门,黄灿灿的麦粒倾泻到准备好的口袋里,装上农用三轮车,直接拉回家、晾晒干、贮藏好。仅仅四五天时间,全村的小麦颗粒归仓,让人们真切感受到农业机械化的无穷魅力!
  曾经,麦收是需要持续个把月的艰辛劳作,遇上阴雨天气更是恼人;如今,一辆辆大型收割机穿梭在田间,从日出到日落,流动的麦收场景正绘就乡村振兴的崭新画卷。麦浪依旧金黄,却已载满不同时代的故事与希望。

张秋生

麦梢黄时 归心已动

  布谷鸟的啼鸣在田野间回荡,五月的麦田在阳光下泛着耀眼的金黄。乡间柏油路上,骑着电动车、载着孩子和礼品的女人匆匆赶路,风中传来她欢快的打招呼声。
  “六月六,麦黄咧,女子就得看娘咧。麦梢黄,女看娘,你不看娘,麦不黄……”熟悉的民谣突然在耳畔响起,我才惊觉,又是一年麦梢黄,到了出门闺女回娘家的日子。
  初夏的故乡,宛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时光画卷,麦浪、乡道与烟火记忆交织其中。麦浪金黄,丰收在望,家家磨镰走麦场。母亲惦记着娘家——准备得咋样?缺不缺啥物件?需要劳力帮忙吗?爹娘的身体吃得消吗……她备好礼品,打算回娘家看看。好在离姥姥家不远,隔着金色的麦田,这村能望见那村。母亲挎着几盒点心,拉着我和姐姐,快步走在蜿蜒的羊肠小道上。
  路边的大杨树上,花喜鹊叽叽喳喳;园子里,一群白色的小绵羊“咩咩”叫着,它们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瞧着母亲拉着俩小娃娃走进村头。
  姥姥家在村西头,低矮的土院墙内,一步一晃的大鹅正在开满枣花的树下踱步,几只受惊的母鸡惊慌失措地飞上枝头。闻声而出的姥姥脸上漾出笑容,一把抱起我,拉着姐姐的小手,把母亲迎进院门。
  不一会儿,小院飘出袅袅炊烟,锅铲炒菜的“滋啦”声随即传来。姥爷开心地在院里的瓜地里寻找熟透的甜瓜、黄瓜,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一竹篮。那时,我们刚和爷爷分家,“小家”生活困难。我们临回时,姥姥往母亲手里塞鸡蛋、油饼、水果。母亲不好意思地推辞,姥姥佯装生气,母亲才眼含热泪地接过来,领着我们回家。我几次回头,见姥姥还在街口,一边用衣角擦眼泪,一边向我们挥手。
  夏收结束,农事忙完,姥姥放心不下母亲前来探望,同时也拜访亲家母。在故乡,这叫“看忙”“看忙罢”。每次来,姥姥总会带些平日里我们舍不得买的点心和糖果,担心我们粮食不够,还要捎上一袋新磨的麦面。其实姥姥家里孩子多,日子也不宽裕。好在那时她在县城帮人带孩子,主家条件好,给的工资高,还常送些衣物用具,她才能帮衬我们熬过那段艰难岁月。
  时至今日,每每想起,我的眼前还晃动着姥姥慈祥的微笑和白发,不觉泪满眼眶。可惜那个慈祥的老人已经故去,我也到了母亲当年的年纪。
  长久以来,“麦梢黄,女看娘”的习俗承载着母女之间血脉相连的牵挂。它用质朴的语言,述说着亘古不变的人性之美和淳朴的乡土风情。这份情愫,像五月的麦浪一样,一年年涌动、一代代传承。
  “麦梢黄,女看娘,一包点心二斤糖,你不看娘麦不黄”。近几年,日子好了,女看娘自然不局限于一包点心、二斤糖。而且这一风俗也悄然发展,即便未婚,准女婿也要提着礼物去看准丈母娘,烧鸡、烤鸭、半扇猪,出手大方得很。而丈母娘除了给新女婿做荷包蛋外,还要亲手缝制一件白衬衫呢!
  我家先生后来偷偷问我:“我咋没有吃上你家的荷包蛋?”我大笑,拍他一巴掌:“闺女都上大学了,你一个老女婿还争礼!”
  夏风轻拂,阳光明媚。“麦梢黄,女看娘”的传统风俗,始终弥漫着亲情和生活动人的芳香,在岁月的长河里静静流淌。

董全云

麦收旧事 桃乡新篇

  我少儿时代看文章读诗不求甚解,每次读到“麦花雪白菜花稀”时,总是想当然地认为,这诗句中的“麦”就是小麦。人到中老年才忽然发现,自己先前是大错特错了:这句诗中的“麦”其实是指“荞麦”。
  麦,是我国北方地区的重要粮食作物,有小麦、大麦、黑麦、燕麦等多个种类,是禾本科植物。荞麦虽然也称为“麦”,但却是蓼科草本植物。麦花颜色也有明显差别——荞麦花色雪白,小麦花则为淡黄色或黄绿色。
  我的家乡在晋南峨嵋岭丘陵旱垣地带,是传统粮、棉产区。粮食作物主种冬小麦。和祖祖辈辈生活在古老村庄里的父老乡亲们饱经风霜的人生一样,家乡冬小麦的生长,也要经历磨难的一生。
  年年岁岁,小麦在深秋季节播种、出苗、分蘖,艰难度过西风凛冽、冰天雪地的寒冬。
  冬去春来,暖阳普照,小麦生命复苏,开始返青;然后蓬勃地生长:起身、拔节、孕穗、抽穗,坚毅而执着。
  进入火红的五月天,麦穗开始裂颖吐蕊、扬粉开花。淡黄色或者浅绿色的麦花,小巧素雅、羞怯娴静,并不引人注目,只管悄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初夏时节乡村的田野里、暖暖的空气中,麦花的清香扑人脸面,沁人心脾,使人陶醉。
  小麦开花期结束后,就开始灌浆,发育胚乳,饱满籽粒。绿色的麦叶和麦穗,在夏季阳光的照晒下,渐渐变成了黄色。广阔的田野里,麦浪起伏,一望无际,恰似一片又一片金黄色的海洋。家乡的小麦成熟了,男女老幼齐上阵的夏收夏忙时节到来了!
  小时候,夏收大忙时节,村里小学要放麦假。大人们割麦、拉麦,我们小学生都要到麦地里去拾麦穗。土地承包给各家各户后,起初每年夏收我们村里都搞群帮制,就是街坊邻里几家大人合起伙来轮流帮助每一家碾麦,发挥众人合伙力量大的优势。碾麦场上,一群人在一起干活,碾麦、翻麦、扬麦,你喊我叫,欢声笑语,劳动场面,气氛热闹。
  后来,家乡掀起调整土地种植结构的革新之风。乡亲们改变传统,大胆创新,不再只是种粮种棉,开始种植收益更好的中药材和苹果树、油桃树了。经过20多年的实践和发展,昔日的“粮棉之乡”已华丽转身为今日的“油桃之乡”。村子东边宽大的油桃售卖市场应时而建,一年比一年繁华。变革还为家乡带来了全新面貌——村子里,新房幢幢,街道整洁,村容村貌,焕然一新;田野坡岭,满目绿色,果园处处,油桃缀枝。老百姓的日子,也是越过越红火。
  尽管往昔暖风吹拂翻麦浪的场景、割麦碾麦忙夏收的场景,都随着岁月流逝渐行渐远,但我脑中关于麦收的记忆却是愈久愈清晰。岁月最忆是乡情,心间长飘麦花香。

王凯平

一茬麦子 两代人生

  和往年一样,这个时节,远离故土的我与父母通话,谈及的话题除了家乡的天气,便是当下庄稼的长势,特别是麦田的情形。
  麦子在200多天的生命里,会经历播种、发芽、出苗、生根、长叶、分蘖、拔节、孕穗、抽穗、扬花、灌浆、成熟等生长阶段。而田间地头里晃动着的农夫的身影,如同一株株会移动的麦子,伴着麦子共同经历寒来暑往和风霜雨雪。
  对于把一生都奉献给土地的农民来说,麦子就是他们孕育的另一个孩子,它们的每一次成长,都牵绊着他们的心。而对于在乡村长大的孩子们来说,在多年与父母相伴于田间的劳作中,他们也早已把麦田里的麦子视为自己的另一个兄弟姊妹。故而长大后,远离故土的乡村孩子们,在与父母的长途通话中,麦子和麦田是总也绕不开的话题:麦子长得怎样了,该进行哪项劳作了,今年的收成将会如何……隔三岔五的,这些话题在电话两头,问了一遍又一遍,答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麦子颗粒归仓,这个话题才暂时作罢。然而几个月后,收了秋,待麦子播种,同样的话题会再次捡起重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就像田野里一茬又一茬的麦子一样。
  长大后,我像无数故乡的年轻人一样,在被麦子喂养出茁壮的翅膀后,离开生长的土地,寻找更大的世界和舞台。而越来越衰老的父母,却成了守巢的老鸟,年复一年地守护着故乡的田野和渐显沧桑的家园。
  然而奇怪的是,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在身心疲惫的时刻,故乡的风总是带着麦田的特殊味道,飞越千山万水,冲进我的鼻腔和心胸,慰藉我漂泊而孤寂的心灵。麦田成了我的兄弟姊妹,它的每一次成长、它的每一次变化,都牵动着我的心。
  而站在门口就能望到田野的父母,他们对麦田的态度却耐人寻味。浇水、锄草、打药、排涝……父母遵循麦子的生长规律和现状,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些农活。丰收的麦田里,麦穗饱满丰盈,沉甸甸的,压弯了麦秆。父母欣喜地在暑气升腾的麦田里忙碌着,和时间赛跑。在整个麦季里,他们的劳累和困乏会被麦子的清香冲淡。而在歉收的麦田里,麦穗稀疏羸弱,犹如营养不良的孩子抬起苍白的脸庞,这情景则似麦芒一般刺着父母的心。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平静地接受。叹一口气后,该干嘛就干嘛,将期望交给来年。
  前几天,再次和父母谈及今年的收成时,父母说今年的麦子良莠不齐,好的亩产能达千余斤,差点的七八百斤,再差的三五百斤。因为在长期干旱的天气里,麦子的收成与浇地的次数和效果成正比,付出多的收成自然好,谁也骗不了庄稼,谁也骗不了土地。
  昨晚,母亲欢喜地告诉我说,我家的麦子收割了,亩产七八百斤,他们老两口相当满意。这个收成,是过去半年多来他们劳动的回报,也是麦田给予他们劳作的答卷。
  有人说,阅读和写作会让人多活几辈子。因为阅读和写作的人,会以另类的方式,体验和品悟不同的人生。如此说来,我那播种并收割了几十茬麦子的父母,又何尝不是在大地上阅读和写作呢?他们翻阅了几十年的大地,并在大地上书写了几十年的人生和故事。故而,他们早就像一个成熟而豁达的作家那样,不管丰年或荒年,都坦然接受,因为那是他们人生的一部分。

孙克艳

(责编:温文、马云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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