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作品中的肥胖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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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文学作品中,肥胖的形象经历了从“盛世象征”到“健康隐忧”的转变。尤其在唐朝之后,随着社会发展与医学认知的深化,文学作品中对肥胖的描写逐渐褪去单一的美化色彩,转而呈现出对健康隐患的清醒认知。这些作品或讽刺、或警示,甚至以夸张的笔触揭示了肥胖与疾病、社会地位乃至人性弱点之间的复杂关联,其深刻程度不亚于现代体重管理的科学理念。
  尽管大众普遍认为唐代“以胖为美”,但细究诗词与史籍,这一观点实为后世简化。李白笔下的杨贵妃“肌理细腻骨肉匀”(《丽人行》),杜甫称其“态浓意远淑且真”,皆强调体态匀称而非过度肥胖。白居易更在《秦中吟·议婚》中直言“人间无正色,悦目即为姝”,说明唐代审美多元,并非一味推崇丰腴。
  唐代壁画与陶俑中的丰润形象,实为贵族生活富足的表征,而文学作品中纤腰细语的描写比比皆是。如元稹《莺莺传》中的“肤润玉肌丰”,蒋防《霍小玉传》中的“姿质秾艳”,皆指健康丰盈,与现代“肥胖”概念相去甚远。这一时期的“胖”更接近“丰腴健硕”,尚未与疾病直接关联。
  宋元以降,文学中有了对肥胖的批判和疾病的隐喻。元代宫天挺的《七里滩》第一折以戏谑笔法写道“酒添的神气能荣旺,饭装的皮袋偏肥胖”,将肥胖与饮食无度直接挂钩,暗讽享乐主义导致的健康危机。关汉卿的《救风尘》中,富商周舍被塑造成“肥头大耳”的形象,其贪婪与愚蠢通过体态外化,成为道德批判的载体。
  《水浒传》第三十九回描写李逵“生得黑矮肥胖”,虽凸显其莽撞性格,却也暗示体力消耗与代谢失衡的矛盾。《金瓶梅》中的西门庆因暴食而“日渐肥胖”,最终暴毙的结局,堪称古代文学对肥胖致病的经典隐喻。至清代,《儒林外史》第三十回借“肥胖道士”之口,讽刺修道者“心宽体胖”实为惰性滋生,与道家修身养性的宗旨背道而驰。
  古代医籍早已将肥胖与痰湿、气滞等病机联系。《医宗金鉴》称肥胖者“形藏不同,或从寒化,或从虚化”,导致中风、痛风等疾病。《黄帝内经》将肥胖分为“膏人”“脂人”“肉人”,指出膏人(腹型肥胖)最易患病,与现代医学对内脏脂肪危害的认知不谋而合。这些医学观点通过文学作品中的病症描写得以普及,如《红楼梦》中贾母因“年老体胖”屡受痰喘之苦,暗合中医“肥人多痰”的理论。
  苏轼在《节饮食说》中自嘲“自今日以往,早晚饮食不过一爵一肉”,主张“已饥方食,未饱先止”,堪称古代版的“轻断食”。陆游更以“多寿只缘餐饭少”的诗句,将节制饮食与长寿直接关联。清代袁枚在《随园食单》中强调“戒耳餐”(贪图虚名而暴食),与现代反对“情绪性进食”的理念异曲同工。
  白居易晚年作《晨兴》诗云“起坐有常节,促伸操肢体”,记录每日晨练的习惯;陶渊明“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的田园生活,则将劳作与运动自然融合。这些诗文虽未直言减肥,却暗含“动静相宜”的体重管理哲学。
  《镜花缘》中描绘的“瘦身仙草”被揭穿为骗局,讽刺时人盲目求瘦的荒唐。李渔在《闲情偶寄》中痛批“服药求瘦”为“剜肉医疮”,强调“自然之道”才是养生根本,与当代反对滥用减肥药的呼声遥相呼应。
  古代文学对肥胖的批判,实为对人性弱点的深刻洞察。西门庆的暴食、贾母的痰喘、李逵的代谢失衡,无不揭示“口腹之欲”与健康命运的因果链。这些作品虽无BMI指数或卡路里计算,却以鲜活的故事传递出“适度”的永恒真理。
  从唐诗的“骨肉匀”到清小说的“膏人”之讽,古代文学中的肥胖叙事,实为一部跨越千年的健康警示录。它告诉我们:对体型的认知,始终交织着社会观念、医学知识与人性欲望的角力。而今,当我们在智能体脂秤上读取数据时,或许亦需重拾古人的清醒,健康之美,不在肥瘦之争,而在“驾驭自身”的智慧与节制。这份“智慧”与“节制”,既是历史的教训,亦是未来的镜鉴。

□俞继东

(责编: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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