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君红老师原载《山西文学》2023年第9期的小小说《桔梗》，以其独具匠心的人物命名，拿捏有度的人物描写，起承转合的故事情节，倾情书写了白老爷、奶娘、桔梗、白芷等人物之间弥漫着中药味道的人间大爱，给人眼前一亮的阅读享受。

人物命名独具匠心

　　初看《桔梗》这个标题，难免让人纳闷：“桔梗”不是一味中药吗？咋会成了一个人的名字呢？读下去才得知，《桔梗》中的主人公白老爷是家族传承“积善堂”的行医者，博大精深的中药文化早已深深融入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他给女儿起名“白芷”，蕴含着他对中医的热爱，以及对女儿的无限疼爱并寄寓深意；他将收养的流浪儿童起名为“桔梗”，也是颇费心思，因为桔梗这味中药具有宣肺、祛痰、利咽、排脓的功效，他希望这位养子能够学有所成、造福社会。

人物描写拿捏有度

　　《桔梗》以白老爷一“家”四口为叙述对象，通过拿捏有度的人物描写，将个性鲜明的人物栩栩如生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当白老爷看到那个脏兮兮的流浪儿牵着白芷的小手时，他“抢过女儿抱怀里，就喊：‘轰出去！’”，这儿用了抢、抱、喊三个动词，并用“轰出去！”这霸气侧漏的词语，将白老爷对女儿的疼爱、对流浪儿童的厌恶彰显得淋漓尽致；当看到“桔梗蒸药，多蒸了半炷香工夫。”他便一手将蒸笼掀翻，将其“恨铁不成钢”的心理凸显无遗，展现了他为人严谨的性格，为后来桔梗迅速成长作了有力铺垫；白老爷三写对联，看似闲笔，实则是作者的高明所在，除了呈现白老爷的心路轨迹，为他后来卖田卖地购买药材给患了怪病的灾民们义诊，奠定了夯实的思想基础，也透过桔梗书写的“无德者不能为医，有品者方能济世”来展现他对桔梗的欣赏，尽管这份感情并没有溢于言表；桔梗写的对联，与白老爷最后写的那副“清如秋菊何妨瘦，廉如梅花不畏寒”对联的内涵不谋而合，是贯穿作品的主题，也为桔梗后来孤身一人远赴江西驮药、战场上救治伤员、波涛中救马捞药等一系列英勇行为埋下了伏笔，达到了“一石二鸟”的艺术效果。
　　奶娘是不可或缺的人物。桔梗能够留下来，得益于她为他洗脸更衣；桔梗外出取药迟迟未归，她说“桔梗该不会自立门户了吧？这一马背的药材！”这句话，既是对桔梗人品的质疑，也是对其主人的忠诚；结尾提到白芷和奶娘在山坡上采收药材“看到”桔梗平安归来，奶娘眼里“蓄满了泪”。除了暗示奶娘已经融入了白家的生活，还将她的宽厚善良展现得入木三分。
　　桔梗和白芷的交往也是作者倾情书写的一部分，作品通过“暗自落泪”“整日惴惴不安，难以成眠”“从藤躺椅上一跃而起”“昏迷在奶娘怀里”“颤着音喊”等张力十足的描写，将白芷对桔梗的魂牵梦绕呈现出来，让人感同身受。

故事情节起承转合

　　《桔梗》巧妙地运用起承转合的叙述手法展开故事情节，并将人物的心理、言行有机融入其中，使人物形象显得立体丰满。
　　收留桔梗是故事的“起”，白老爷对桔梗从厌恶到喜欢，以及想到亡妻时的心疼，道出了他内心柔软的一面；白芷对桔梗的认可与喜欢，也暗示了他俩确实有缘。
　　桔梗上学堂、白老爷写对联以及桔梗蒸药是故事的“承”。这里用了白老爷“这小子倒是学得快”“桔梗抬脚又止，眼神痛楚”等语句生动地写出了桔梗学艺过程中的得与失以及他内心的懊恼，为他后面的成长起到一个连接作用。
　　故事的“转”包含了三个方面，也是《桔梗》的“重头戏”。
　　一是桔梗主动请缨去江西取药材，并表示“定将全力以赴，不负养育之恩”。
　　这里道出了桔梗的责任担当，并通过出神入化地描写白老爷对桔梗的焦急等待，凸显他们浓浓的“父子情”。
　　二是白老爷为救治得了怪病的病人，“急急卖田卖地，着人四处寻得救命药。日夜熬煮药汤分发病人服下，吩咐不得收钱”，尽显白老爷古道热肠、宅心仁厚。
　　三是白老爷听说桔梗在押送药材途中全力医治伤者，并“跳江捞药救马，被江风冲跑”，便以为桔梗必死无疑，悲痛中为他修坟立碑，并“率家人披麻戴孝，望墓高歌”，说明他们一家子缅怀悼念义子白桔梗，为之壮举自豪，凸显了好人的义举值得人们讴歌、传颂的主题，给读者带来心灵的震撼和启迪。
　　故事的“合”是仿佛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桔梗竟然活着回来了！但细品之余却耐人寻味，也许是奶娘、白芷恍惚间看到桔梗，其实不是；也许是桔梗真的回来了。这一个大结局孰是孰非，也符合了大众“否极泰来”“善有好报”的美好愿景，更容易唤起读者对人物命运的关注。
　　见微知著是微型小说最重要的功能和价值。《桔梗》将笔触聚焦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集思想性、艺术性于一体，倾情发掘白老爷、桔梗、白芷、奶娘等人物那弥漫着中药味道的人间大爱，令人领略到他们独特的人格魅力，也让读者对中医药文化有了一个崭新的认知与感受。

黄福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