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面馆匍匐在古城墙边三间逼仄平房里。男人沉闷如山，忙活在后厨，加工制作他独特风味的拉面、小菜，老板娘如阿庆嫂，前台八面玲珑，温煮三江，长得俏，外号西施。老食客管这儿叫西施面馆，每天来吃碗面，赏赏秀色，觉得生活有滋有味了。
　　西施的眼光又扫射过来，他慌张低头，碰歪餐桌碗沿，像被鞭子抽打上劲儿的陀螺哗啷啷转，扯来众多食客的疑惑，他忙双手扶稳，端起，将碗底残羹倒入嘴巴，遮掩羞臊。
　　他起身，坐下。坐下，起身。恨不能抠个地缝儿钻进去逃脱尴尬。
　　西施微微笑，一顿吃我最便宜的三碗拉面，一碟咸菜，总共十七元，你磨蹭不结账，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紫，想看我，还是想逃单，门儿都没有。她将推拉门关严，拦挡住外面的春风好雨，柳绿花香。
　　扑通，他突然趴伏桌上。
　　怎么啦，你？西施摇他胳膊，扯他耳朵，弯下身子听他悄声央求：姐，我手机换饭吃了，再没钱付账了。
　　西施坐下，窃窃私语，这点事儿至于羞臊成这样，你是干啥的？
　　初级厨师。技校刚毕业进城找活没人要，盲流半个月了。
　　身份证呢？西施走回前台，哒哒敲打电脑，勾勾手，他趋前，你，治安记录良好。愿意在我这儿干不？好。冲后厨喊，当家的，给你再配个小徒弟，管吃住，一天一百。好好教导着，学成真本事任他自由，成全一个是一个，中吧？
　　中，反正这是第十六个了，娘子你说了算。

□刘国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