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滋味叫茨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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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在超市里惊喜地看到了茨菰,黄颜色的身躯,长着一个尖尖的顶芽,煞是可爱,赶紧买了一捧。
  回到家里,用清水煮了,剥开外皮,淡淡的清香慢慢散开来。咬了一口,又粉又糯,先是淡淡的苦味,继而是若有若无的甜味。
  在我的印象里,超市里出现茨菰的时候,年就近了。
  茨菰,是儿时冬天经常能吃到的食物。茨菰的叫法有多种,比如慈姑、芽菇等。茨菰是水生植物,果实球茎而言,通体粉白,长圆形若汤圆,身上有一圈圈围脖似的茸毛,如渔夫的棕蓑衣,发芽处留有一个喙状的尖尖,比较规整,酷似脱胎于一个模子。
  明万历年间,徐光启著《农政全书》,记述说:“茨菰,一名藉姑,一根岁生十二子,如茨菰之乳诸子,故名。”慈祥的母亲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十二个孩子,能不苦能不涩吗?
  至于这苦涩味儿,李时珍早就替徐光启说了:“冬及初春,掘以为果;须灰汤煮熟,去皮不致麻涩戟咽也。嫩茎亦可炸食。”
  茨菰绵软里有丝丝苦味,但可以爆炒、红烧,也可以煮汤。儿时我喜欢吃茨菰。茨菰红烧肉,味道不比鸡块栗子差,我父亲烧这道菜最拿手。做这道菜,茨菰要选黄皮白肉多汁的,猪肉要用五花三层的肋条肉,且茨菰与五花肉数量以四六开搭配为宜,茨菰增之一分则会喧宾夺主,减之一分则会平淡无奇。所用的烹调器皿,以砂锅为好。
  急火烧开后,改用文火慢慢地焖。茨菰烧肉虽是油汪汪的,一点也不腻人。茨菰红烧肉,吃足了油的茨菰更是香甜,经过火的烹煮,茨菰与猪肉相得益彰,黄白的茨菰透肉汁,茨菰的粉酥,与猪肉的油香,两者互补,各取其长,入口生津,感觉不到半点儿苦味。汤汁泡饭,油汪汪,香喷喷,不吃别的菜,也能干掉一碗大米饭。
  茨菰脾气孤高,和蔬菜根本合不来,不管与什么蔬菜同烧,都会变得特别苦涩。不过将茨菰刨出薄薄雪花片,和大张的咸菜叶子一起烧无油的清汤,如旧宣纸上一幅泼墨,恣意黑白,味道磊落,是冬天清爽好汤。文坛老饕汪曾祺曾专门写过散文《咸菜茨菰汤》,他觉得茨菰咸菜汤的“格”要比土豆咸菜汤高,我想终究是多亏了腌菜那种被时间炮制过的收敛和融通,才能两下里相安。
  成年后,每次喝咸菜茨菰汤,不由自主冒出汪曾祺的句子:“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菰汤。我想念家乡的雪。”因而,每年腊八节,妻子早上除了熬一碗腊八粥,晚饭则喜欢做一小锅咸菜茨菰汤。妻子做的咸菜茨菰汤,烹饪前先选茨菰个头小的,不用刀切,说有铁锈味,在菜板上拍碎,油爆,加水煮沸后大火升温,锅里开花,汤色渐白,推进去切成段的咸菜,如有老豆腐劈上两片更好,一锅“牛乳”,豆腐如影随形、咸菜若隐若现,我在饭桌上,孜孜津津地一口气能喝两大碗。
  茨菰一烧即酥,如麻将牌中的“百搭”,可以作主,也可以为佐。有一回,我给自己做了茨菰肉片。茨菰去皮切片、焯烫,肉片腌制。热锅爆葱、蒜,加点酱油润色,再淋点淀粉勾芡。起锅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肉块吸附清气,消去荤腥,茨菇浸润油脂,滋润粉糯,搛食,令人齿颊留香,满脸春色。
  茨菰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植物,前生白花素雅,后世浓油赤酱。大俗大雅,俗在餐桌给人带来口腹之欲;雅是诗词,是国画,是古人绵绵不绝的相思。有说茨菰,一个“菰”字,让人凭添孤寒之意,大过年的,总还是要喜庆点。
  宋朝诗人杨长孺在《茨菰花》中曰:“恰恨山中穷到骨,茨菰也遣入诗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北风劲吹,茨菰上市,一年一度一奉献,切莫负了茨菰一片纯白的“诗囊”心意。

□陆明华

(责编:刘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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