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联是中国人过年的标配，也是春节传统文化的灵魂。每逢过年，不管是机关单位，还是各家各户，贴上一副寓意祥和的春联，就像一个人穿上盛装，站在大门口，满面红光，眉开眼笑，伸出双手，东迎紫气西迎福，南接祥光北接寿，好不热闹。
　　有的春联绽放着喜庆、吉祥的美意，绚丽而多彩；有的则抒发着继往开来、辞旧迎新的真实情感，清澈而动人；还有的情景交融、描绘未来，奏响更上层楼的乐章。像我这样的人，不忙不闲，亦俗亦拗，爱舞文弄墨，好表现自己，每到春节临近，便开始编写春联，特别是给自己家里编写对联，坚持不懈，始成惯例。其实，编写的过程，就是对生活的感悟、对社会的体察、对人生总结的过程。沉浸其中，哼哼呀呀，平仄对仗，手舞足蹈，音韵格律，就像是对过年开始预热，除夕的鞭炮还没燃响，自己就开始激动起来。
　　庚子年，也就是2020年，我给自己家里写的对联是：读书悟道远俗务，临池品茗近古贤。大家一看这副对联，就知道我是什么德性，好高骛远，玩世不恭，美其名曰：远俗务，近古贤。实际上是我退休以后，居家不愿干家务，在外不想凑热闹，躲进小屋，看看书，写写字，喝喝茶，会会友。夫人称我是“爱美之人”，即爱食美味，爱观美景，爱闻美誉，爱听美音，爱邻美德。其实，这是一种境界，没有几十年的修养，哪有唯美可言。且不论这副春联对我的生活状态概括的准不准、全不全，但是2020年的确是不平凡的一年。就我个人而言，作为编外闲人，虽然不能为大众增砖添瓦，但也不能为社会生堵添乱。不该出门则不出，不该去的地方则不去。本来我的生活状态就是蜗居，这下可倒好，正符合我的心境。于是，在辛丑年的春节到来之前，为了自圆其说，我便将一副传统的对联“每临大事有静气，不信今时无古贤”，通过嫁接改造，作为农历2021年的春联，其实也是作为我的座右铭，贴在我家的门上：瘟君逼人临静气，牛笛催我近古贤。当年也是牛年，总书记提出了“孺子牛、拓荒牛和老黄牛”的“三牛”精神。我何妨不在特殊的岁月里更加保持静气，学习古贤；自我勉励，广读博览；修身养性，种好心田。
　　经过2021年的历练，2022年的春节来到了。展望壬寅年，虽然在社会发展方面还存在这样和那样的困难，我自己在完善和提高方面还有许多课题。但是，一路走来，多少风浪都经过了，还有什么比二万五千里长征还要苦。于是，我想到唐朝元稹的两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何不取其意，而撰成对联。这样就有了壬寅年我家的春联：曾经磨砺不畏苦，再度沧桑也觉甜。这副春联，虽然有溢美之意，但对我们这一辈、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面对现实，确实一切困难和问题，都要比沧海小得多，一切迷惘和雾岚，都超不过巫山的云雨。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再出发。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话说又到了癸卯年的春节之前，我又进入了书写春联的季节。农历2023年的社会气象，似乎像是进入了当年的解放区：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那么，癸卯年我家的对联又如何编撰呢，我想，平常心就写平常话，通俗人就编通俗联。因此，我家腊月三十贴的对联，即为：岁月不图几许日，人生惟愿平安年。平安是福，平安则寿。不管世事沧桑，老百姓就图一个健健康康，团团圆圆，平平安安。这一年我的生活似乎平静如水，但也酝酿着杖围之年的微澜。
　　我的杖围之年即甲辰年，也就是说甲辰年我将迈入古稀之年了。这个年龄、这个身份，对我来说很特别，也很有意义。如何编撰这一年的对联，我又犯了愁。把它的主题和意义说的大了，显得我没素养，说的普通了，又显示不出人生的重要节点。真有欲说还休——“欲说还羞”的困扰。反复琢磨，却道：疏于操劳心能静，欣依社保身无忧。并用隶书写就，思考再三，还是在腊月三十贴在了我家的门上。这副对联从文字上看波澜不惊，既实事求是敢于亮丑，又感恩社会极尽歌颂，但似乎只是刻画出了我的平面和形似，如果仔细阅读，仍能透视出我的思绪和思虑，显现出我的立体和神似。这一年，我出版了一本新书，叫做《牧耘心田》；这一年，我搞了平生第一次书展，展标仍称“牧耘心田书法展”；这一年，我在各种报刊上发表了十余篇文章……这年我家春联的横批是：不亦悦乎，似乎能体现这一年我的心境。
　　楹联编写是一门很讲究的学问。对于对联编撰，严格来说我还是个外行；对于对联书写，顶多我也只算个三流。但是作为每年过年，自己为自己家里撰写春联，这纯粹是一种兴趣和爱好。它能自我满足，它能自得其乐，它能充分放飞自己的心灵和思想，将自己的情绪和感受、愿望和追求……，集中和精炼地书写在自己的家门上，作为座右铭，作为警世言，作为提示语，出门上锁看一遍，回家开门再看一遍，何乐而不为。
　　乙巳年春节就要到了，自撰自写自家的春联，依旧是我的惯例。2025年的春联我该写什么呢，请容我慢慢斟酌。春联作为每家每户过年的标配和灵魂，我一定坚持自悟、自撰、自写、自贴——欢欢喜喜过大年。

□吴国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