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货不中断
年货不中断
表妹发信息说:“姐,我爸让给你送些烧豆腐、蒸肉、丸子啥的,快到小区了,家里有人没?”我嗔怨道:“告你不用送了,就是不听,你能找见吗?”表妹说:“这次坐的顺风车,直接送到小区门口。”还未到下班时间,担心大冬天她站在门外会冷,只好请了一小会儿假提前回去开门。
表妹送的年货曾经是我儿时过年最喜欢的美味,这些年虽然吃遍了全国各个城市的山珍海味,但从未有哪样美食能取代那些深深印刻在味蕾深处的家乡味道。
已近年根,单位依然忙碌,考核、检查、下乡督导一波接着一波,对年的渴望已无幼时那般迫切,但“过年”这个经历了数千年的传统习俗却一直坚守着,必要的食品也会提前备好冷冻,该贴的窗花、装饰、对联也会提前从网上购置。但接到表妹来送年货的信息,我才真正感受到年的临近和年的味道。
我出生后,母亲因为工作忙碌需要找人帮忙照看我,只有14岁的姨姨便辍学来到我奶奶家,义无反顾地接过了照看我的任务。母亲工作调整后,离家更远了,与父亲还是两地分居,姨姨便带着我回到了姥姥家,与姥姥一起抚养我长大、上学,直到上初中前夕,父亲才将我接到城里生活。
十几年中,姨姨对我倾尽全部心血,每天喂饭、洗衣,带着我去地里劳动,上学后又操持我的一日三餐。我们在一个大炕上生活,既像母女又像姐妹。姨姨结婚后,我也隔三岔五去姨父家住上几天,姨父当过兵,做得一手好菜,复员后回乡务农,谁家有婚丧事宴都会请姨父做大厨。姨父做的饭菜,我从小就特别爱吃。
进城读书、工作到后来结婚生子,姨姨一直没有忘记我的偏好,每年总会送些姨父亲手做的吃食。记得有一年腊月,姨姨和表弟坐着火车来给我送年货,我去车站接他们的时候,姨姨正站在一个垃圾桶旁呕吐,地上放着两个大编织袋。姨姨和表弟都严重晕车,每来一次就煎熬一次。看着他们母子俩难受的样子,我又心疼又生气,过去就埋怨道:“告你们多少次了,我这儿啥都不缺,别再送了,就是不听。”姨姨看着我抱歉地笑笑:“姨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第二天我带着姨姨去商场想多给她买几身新衣服,过年倒替穿,买了一件后姨姨说什么也不让买了,这件嫌贵、那件不实用,硬拉着我走了。
打那以后,姨姨再也没给我送过年货,因为她的生命永远停留在了次年的腊月廿七。那天,正轮我值班,接到表弟的电话后,我默默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泪流不止。那个年,成了我痛苦的记忆和内心难以越过的沟壑。
过了一年,又至腊月,表弟和表妹又坐着火车来了,他俩记不清小区的位置,不知道绕到哪里了,给我打电话询问地址。忙碌的我在电话里又将他俩训斥半天:“以后不要送了,你们自己又找不见地方。”表弟说:“姐,你告我地址,我自己打车过去。”虽生气,我还是开了车出去找他们。
如今几年过去了,表妹的儿子也已长成小伙子,看着她娘俩提着一大堆东西站在楼下等我,脸冻得通红,我百感交集——不知是生气还是感动,是心疼还是温暖。
姨父一家多少年来一直没有中断为我送年货的习惯,无论怎样劝说,每年依然。我则是一边埋怨他们跑来跑去太辛苦,一边却贪婪地享受着姨父的精湛厨艺。味蕾的极大满足和年味的深刻感受就浸润在每一次亲人的往返中,蕴藏在姨父绵绵的惦念与辛勤的劳作中。我想过年的意义不仅在于庆祝和欢聚,还在于亲人、朋友间的牵挂和联结,在于情感的传承和对故乡深深的怀念。
徐晓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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