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探求——一位出版人对《诗经·风》的新译新说
男女戏谑恶语逗趣的《褰裳》
《风》之探求——一位出版人对《诗经·风》的新译新说
男女戏谑恶语逗趣的《褰裳》
[新译]
男:假若妹是真爱我,捞裙跟我蹚溱(zhēn)河。
若妹不爱别过来,莫道无人来应合!
女:你这癫仔,我的哥!
男:假若妹是真爱我,解衣陪我蹚洧(wěi)河。
若妹不爱也就罢,莫道无人来投合!
女:你这鄙仔,我的哥!
[新说]
男女戏谑之诗。男子作挑逗女子之辞,女子作佯怒之骂。确定为祭祀时男女对唱,就增添了本唱诗的艺术情趣。
男子戏称要女子去做既难做到又不合礼教之事,以此招惹女子。诗中没有直写女子的行为,但每章的第五句,都是只有一句骂,是女子的佯怒呵斥。女子似不顺从,不就范,生气了,粉面含威,给他个黑脸。她压根儿就知道男子不是真的就要她“捞裙”“解裤”过河,而是在找噱头故意逗弄她,让她生气,看她娇嗔。这女子也够旷达、泼顽,还很自信,敢以飙粗话来回应,乡间辣味令人叫绝。小儿女间互相逗情的往复循环,就是这样生发、展开的。
两人世界,真情相爱到极致,常呈一种爱死爱活的情态。俗常表爱的美词丽句金言玉语都不足以表达爱的浓情,现成定义的字句已经捉襟见肘,只有别开生面,转向鄙俗、原始处开掘语词之矿石,通过逃避常规、颠倒释义,不惜背反、倾覆词源本意的手法,去提炼出能闪烁神奇异彩的示爱句子,将爱情的精神世界引入全新的情态语境里。《风》有好几首类似《褰裳》的诗篇,以厌弃表真爱、以戏谑呈异彩,以恶语表柔情,实已成为一个独立的品类。
《诗经》此类以粗鄙表真爱、以背反示亲昵的唱诗,实是合乎当时祭祀仪礼娱神诉求的。在那场合,欢快、娱情,甚至带有戏谑、煽情格调的唱诗,都是倡导、允准的。它引发、营造的可笑噱头,具有亚里斯多德所说的“可笑事物所必不可少的那种‘无害性’”,也即是友善的、不伤及感情的。《诗经》年代多年之后,有汉《毛诗序》还耿耿于怀:“《褰裳》,思见正也。狂童恣行,国人思大国之正己也。”教化之意,萦绕不绝。朱熹给《褰裳》打过一个最低分,说此诗是“淫女语其所思者。”道貌,的确岸然。朱本大儒,所读汗牛充栋,无疑博大精深。但一贯地对《诗经》多作正言厉色。显然他无缘直接到彼时祭祀田野考察,导致他处于对乡间实际生活认知的末端,偏离了真知,妨碍了他作公正的判断。坊间有论,“是否拥有和使用第一手材料进行研究,是衡量学术成果质量高低的重要尺度”。当然,如果以此要求朱大师走出书斋,尺度又似过了。
由此很感佩日本禅学大家铃木大拙《禅学入门》的一段名言:“如果要得到对某一事物的最明确、最确实的理解,就要具备个人的经验,特别是在与人生问题相关时,个人的经验是绝对不可少的。没有这种经验,任何深远的能力即使是有用的,也不能有效地被掌握,所有概念的基础是单纯的不能伪造的经验。禅最大限度地强调这种基础经验。”
铃木大拙说的是禅,通用于所有学科,当然也通用于对民俗、诗歌创作和人生的认知和理解。倘若朱大儒不是整天蜷缩于书斋穷其书典端着个理学架子,而是也有参加过《风》年代祭祀“嗨诗”的经验,相信不至于无知无情地给《褰裳》打一个最低分。
宋安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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