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外的北山上，看县城的房子，怎么也看不够，似乎越看越美。
　　我早上去北山散步，在那新修的步道上，偶尔抬头向下一望，县城就一览无余地映现在眼前。尤其是县城的那些楼房，高低不一，鳞次栉比地沉浸在一片晨曦的宁静之中，与远处的山峦与近处的树木，交织成一幅淡雅的画面。阳光逐渐穿透云层，金色的光辉洒在房顶上，镜片一样闪烁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每一片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和生活的温度。
　　有一天下午，我和文友老攀喝茶聊了好一阵文学后，老攀办招待请我吃小炒。他在县城一家超市当搬运工，收入也不高，但他却十分大方热情。我们便去到县城一家小炒店，我们边吃饭又边继续聊文学，聊得十分投缘。吃了饭后，老攀说：“走，我们去北山。”我说：“去北山干啥？”老攀说：“去北山看房子呀。”我一点也不明白老攀的意思，看房子可以去街上看，哪里用去北山上看房子呢？
　　没办法，我只好陪他一起慢慢地向北山走去。
　　上了北山，我们沿着北山的人行步道往前走，可走着走着老攀不走了，他在路边的木椅子上坐下来，我以为老攀走累了，是坐下来休息，可老攀抬头痴痴地望着下面县城里的那些高楼，他还用手指着说：“你看，县城里的房子真多，那儿是‘香榭雅筑’，那里的房子修得真好；那儿是‘盈彩美居’，那儿的房子修得漂亮；还有那儿，好像是‘翠堤华府’，那里的房子修得高档……”
　　夜色中县城里的楼房，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与繁忙，多了一份宁静与祥和。它们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每一栋楼房，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在灯光的映照下，展现出不同的风貌与韵味。老攀仍在指着那一幢一幢的楼房，说个不停，我跟着他的手看出去，仿佛觉得县城里的那些房子真的很美。特别是那些高楼大厦在灯光映照下，更加地耀眼而醒目，它们像是夜空中的星辰，给县城披上了一层神秘而迷人的外衣。
　　我明白老攀为什么喜欢房子，他来县城打工几年了，在县城里没有房子，而他现在却只在城郊租了一间小屋，平日里老攀 一个人住，可在过年过节时，他那在外打工的老婆和在市里上大学的儿子回来，这间屋就挤不下了。没办法，再挤也得将就过。看了好一阵，老攀含着泪说：“我要是能在县城里买一套房子就好了。”原来老攀是因为在县城没有房子，所以才羡慕县城那些房子，更喜欢来这儿看县城的房子，也许他看看县城的那些漂亮的房子，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的慰藉。
　　我说：“老攀，你肯能在县城买房子的。”
　　果真如我说的，通过努力，几年后老攀终于在县城里买了房子。他那在外打工的老婆也回到县城里，再也没出去打工，而是在县城里摆了个小摊卖小吃。更值得高兴的是，老攀的儿子大学毕业后，也在县城的一个单位找到了岗位。在老攀搬新房那天，我也去他家里祝贺，看到老攀家那装饰一新的房子，我从心底为老攀高兴。有时，我和老攀去北山散步时，老攀总是指着他那个小区，十分高兴地说：“你看，那就是我那个小区，在小区的那边那幢，就是我家的房子……”
　　家庭条件好起来的老攀，在上班之余仍就在写诗，也时不时有诗在外面的报刊上发表。只要老攀有诗发表了，他总会拿着样报来和我分享，我们因此喝茶聊天，今晚老攀又请我吃饭。吃了饭后老攀又要去北山，我有点儿纳闷了，知道老攀去北山就是看县城的房子，以前他在县城没有房子，去那看看县城的房子，就当是一种追求一种梦想，可现在他在县城里有了房子，他怎么还要去北山看房子呢？
　　去到北山后，老攀仍就坐在路边那个木椅子上看县城的房子，我问道：“老攀，你现在县城有房子了，怎么还喜欢来这里看县城的房子呢？”老攀高兴地说：“县城的房子很好看，尤其在这里看更是一种享受。”
　　我也顺着老攀手指的方向，慢慢地看过去，正如老攀所说，县城的那些房子还真的很好看。各种各样的楼房，在五光十色灯光的映照下，像一幅幅美丽的画，更像一首首抒情的诗。老攀边指边说：“那个是刚开发的小区，叫‘碧玉江南’，我弟弟前年在那里买了房子；那个小区是叫”海棠香国“，我表妹去年也在那里买了房子；还有那个小区，叫‘书香世家’，我乡下的玩伴李老五前不久也在那里买了房子……”
　　老攀这不停地说着，我也认真地听着，更是顺着老攀手指的方向慢慢地看过去。我也似乎看见从乡下老家来县城摆地摊卖小菜的王大婶，在县城超市里打工的刘三娃，在县城里一家餐馆当服务员的马三妹……我的很多乡下邻居还有亲朋好友，他们都在县城里买了房子。
　　那一晚，凡亲朋好友在县城买了房子的，我俩数了一整晚都没数完，看了一整夜那些房子也没看够。
　　县城里的那些房子，在五彩缤纷的灯光映照下，变得如梦如幻，格外地美丽。

□张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