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常常感慨世态炎凉，人情冷漠，山西太原女警察刘琳琳却做出了一件令人感动的善举。8年来，刘琳琳一直默默关心着一位远在黑龙江荣军医院的一级伤残军人赵金龙，虽未谋面，手机、网络就成了他们传递关爱的桥梁。
    6月30日，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对于赵金龙来说，却将成为刻骨铭心的记忆。在黑龙江荣军医院门前，他终于等来了关心鼓励了他8年的刘琳琳。如此不远千里来奉献爱心，医院的行政科长柏峰说：“这在我们医院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本报记者一路随行，目睹并记录了这一感人故事。
结缘·收藏的是一份真挚的姐弟情
    说起两人的相识，就不得不说说刘琳琳的爱好——收藏。刘琳琳爱好收藏军衔警衔，经过近30年的坚持积累，不但成功举办了个人展览，还一口气捧回了多项世界级、国家级大奖和证书，可谓一鸣惊人。时间回到2006年，有朋友告诉她，军人网上有一个聊天室，也许可以得到收藏军品的信息。那时刘琳琳的军品收藏还在不断完善上升的阶段，自然珍惜每个收藏的机会，注册后进入聊天室，逛了一圈后收到一个信息：“你好！”来访者自称伤残军人，刘琳琳礼节性回复。从此，每当刘琳琳进入这个聊天室，总能收到这位伤残军人的问候，如此细心，使刘琳琳自然而然地开始关注他。“在网上认识的，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记者问。刘琳琳说，自己是警察，对穿制服的人有一种自然的亲切感，又因为热爱收藏军品，对军人、警察特别崇拜。心里有着这样一种情结，虽然与这位伤残军人只是网上聊天，对他却是深信不疑。慢慢熟了，刘琳琳才知道这位伤残军人名叫赵金龙，当时在黑龙江荣军医院已经住了16年了，颈部以下完全瘫痪，和刘琳琳在网上聊天，打字全部由身边的护理员代劳。所以除了上网视频，刘琳琳有时候都不太“敢”给赵金龙打电话，“他的吃喝拉撒全要靠护理员的帮助，与人通电话也得有人把手机放在他的耳边才行。”“真怕他着急！”
    不知不觉中，赵金龙已经成为刘琳琳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成为她的家人。“一开始的时候，只有老妈知道我和赵金龙的事，有一年过春节在广州的妹妹家，赵金龙打来电话拜年：‘代我向咱老妈拜年！’我妹妹一家人也在，大家这才知道了赵金龙的故事，马上就给赵金龙寄了些钱过去。”这以后，刘琳琳的家人都认识了赵金龙，每次赵金龙打来电话，刘琳琳的妈妈、姐姐、妹妹如在身旁，定会开心地与他聊天，赵金龙也随着刘琳琳一样称呼妈妈、姐姐、妹妹。刘琳琳的老妈那几年得了偏瘫行动不便，每次赵金龙打来电话，两人都要聊好一阵，刘琳琳有时就开玩笑说：“你们俩一个行动不便一个不能行动，到底是谁关心谁呀！”
    刘琳琳说：“好几次，我想给赵金龙寄点钱物，他都特坚定地拒绝，说自己啥都不缺。其实前些年，他的收入并不高，每个月也就一千多元，有时候他的妈妈病了，还得他来负担医药费。咱们能帮助他的地方特别有限，相反，我倒觉得是赵金龙在感动着我，尤其是对自己老妈的那份孝心与担当。过年过节，他都会打来电话问候，有的节日，我都忙得忘记了，他却细细地记在心里。知道我身体哪有不舒服，久病成医的赵金龙还要给我‘开药方’。”而在刘琳琳的记忆中，赵金龙只开口向她“要”过一次东西，那回赵金龙的老家，位于黑龙江伊兰县农村的房子遭遇大火，为了妈妈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必需的生活物品，赵金龙焦虑中向刘琳琳求助。“姐，你家有没有不用的东西？”当时，刘琳琳远在广州，知道情况后依然用最快的速度给赵金龙的妈妈寄去了生活物品。刘琳琳告诉记者，赵金龙的妈妈如今已经七十多岁，以前身体硬朗的时候，每年会来荣军医院看他，赵金龙就趁这个机会，把自己平时省吃俭用节约下的钱请医院的大夫给妈妈看病开药，如今妈妈年纪大了，已经走不了很远的路来看他，作为家中唯一一位有固定收入的成员，赵金龙就想着接妈妈来养老，虽然，他自己每月也不过三千多元的收入。
    这8年中，刘琳琳不仅是赵金龙最信任的姐姐，也是他的精神支柱。因为入伍不久，赵金龙就不幸摔成重伤，战友与他都不熟悉，在认识刘琳琳之前，他自己已在床上“孤独”地躺了18年。在荣军医院相对封闭的小圈子里，能有一个朋友，一个能正常工作、生活的朋友，对赵金龙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事，更难得的是，刘琳琳像姐姐一样关心着他。有好几次，赵金龙在电话中对刘琳琳说：“姐，我真是不想活下去了。”旁人的不理解与冷漠，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是有能力与之对抗的，但对身有伤残的赵金龙来说却是深深的伤害。当他驾着电动轮椅走在街上，路人躲闪着；当他试着想与人交流时，人们回避着；当他请求帮助时时，旁人更是望而却步……再加上命运多舛。“这足够让一个人的意志垮掉”。刘琳琳说，每到这时她就陪着赵金龙一起落泪“，你还有个关心你的姐姐呢，你不想见见姐姐吗”“？我也常常开导他、鼓励他，但我觉得全心全意地接受他更重要，我的家人也同我一样关心他，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是有意义的，还有人一直惦念着他”。
    也许从那时起，刘琳琳就有了去看看赵金龙的想法。一次通话中，她故意逗赵金龙开心，说：“姐姐去看看你吧”。赵金龙却很当真地说“：你要是能来，我请你吃小鸡炖蘑菇。”““你动也动不了你动也动不了，，咋请啊？”“我爬也要爬到饭店去”！这件事念叨了几年，成了刘琳琳心中一个未了的心愿“。我很少对别人承诺什么，但答应了就会想方设法地做到，尤其是对赵金龙 ”。一直到今年刘琳琳退休，赵金龙说，他们的荣军医院要从绥化市（位于黑龙江省中南部，当时黑龙江省荣军医院不在哈尔滨市）搬到哈尔滨了，刘琳琳多么想在赵金龙搬家之前去探望一下啊！但事不凑巧，从去年后半年到今年年初，两场大病向刘琳琳袭来。去年，一次毫无前兆的腰部痉挛，让刘琳琳在床上躺了半年之久。而今年年初又遭遇了一次高烧不退。两次疾病让刘琳琳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反而更加坚定了她的黑龙江之行。
出发·握着十二张火车票一路向北
    一次朋友相聚中，恰好赵金龙打来电话，朋友们这才知道了刘琳琳与赵金龙的感人故事。当时三晋都市报的副总编辑王玉怀也在场，他为了帮助刘琳琳实现看望赵金龙的愿望，默默地为她联系安利山西分公司为这次爱心之行提供赞助，并派报社的记者随行采访，有这么多的力量加入进来，刘琳琳去黑龙江看望赵金龙的愿望最终得以实现。
    刘琳琳对记者说，在退休前，她查过绥化的资料，知道很远，但没有想到要倒这么多趟车。太原——北京西、北京——哈尔滨西、哈尔滨——绥化，在北京还要换两个车站，而从绥化回哈尔滨，车站也换到了哈尔滨东。有些晕，从去到回每人买了6张火车票，按顺序放好，两人握着12张车票，从太原出发了。
    6月28日下午1时许，到达北京西站，去北京站还得换乘两趟地铁，一路是数不过来的台阶，刘姐拎着重重的行李箱（给赵金龙带的夏被和冬衣等物品）上上下下，跟着拥挤的人流虔诚而坚定地向前走着，记者心里担心的是，刘姐刚刚好转的腰会不会再次受伤，刘姐心里却在忐忑，如何面对“真实”的赵金龙。
    晚上11时到达哈尔滨。
    6月30日，终于坐上了由哈尔滨开往绥化的火车，近故人情更怯，路上接到赵金龙打来的两通电话，一再嘱咐，荣军医院就在火车站附近，打车就是5元的起步价，他在医院门口正等着我们呢。上午10时，到站下车，向火车站外的的哥打听，没听说有此地，心里不满，想绕路就睁眼说瞎话。可一路问下去，皆无人听说有此地。无奈中，刘姐打电话给赵金龙，此时，在他周围可能围了不少护理员，因为刘姐的电话里一阵七嘴八舌的声音，不断地蹦出“安达”两字。安达——刘姐一脸惊诧。“他们在安达？不在绥化！”在这之前，赵金龙一直说自己在绥化，我们两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面面相觑。记者开始怀疑，赵金龙这个人存在吗？还有不知道自己住在哪个城市的人吗？安达又在哪？几个念头闪过，心里开始发慌。刘姐已经顾不上和赵金龙较真，直奔向车站售票处，向售票员打听安达，果有此地，只不过中午12时50分才有车，火车到达就已经下午5时了。又回到的哥那里，一问才知道，这回我们可以算是南辕北辙了。无语。绥化距哈尔滨125公里，安达距离哈尔滨120公里，而哈尔滨基本上就在两者之间，去安达要从绥化绕道，难怪的哥说我们在“溜达”。“溜达”到这，也只能继续“溜达”了。看到一位的哥面善，硬是租了人家的车要去安达，一路跑了200多公里，下午3时，刘姐和记者来到了安达。正如赵金龙所说，荣军医院就在火车站旁边，不用打车走着也就10分钟的路，而他和护理员们午饭后依然在医院门口等候，所不同的是，经过了这场大大的“刺激”，刘姐内心的忐忑已被磨平，仿佛是多年不见的老友，我们平静地走向赵金龙。
相聚·在一个叫作“朋友”的城市
    在护理员中间，赵金龙坐在自己的电动轮椅上，一眼就被看到。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很难相信赵金龙会伤得这样严重，全身只有脖子可以转动，其他身体部位都没有知觉也完全没有活动能力。他耸动肩部带动起胳膊，惯性让手腕撇来撇去从而操纵电动轮椅。“姐来看你啦，是不是比电脑中看到的要老啊？”刘姐拉着赵金龙的手问。而赵金龙则发挥东北人会说爱逗的能耐，把大家说得一阵阵发笑。没有感激的语言也没有激动的泪水，平日里的相互关怀与包容，和终于看到亲人时释然的眼神，已表达了内心的一切——你就是我心目中的样子。安达，源于满语、蒙古语中的“朋友”一词，从太原向北走了1800多公里，如此曲折一路寻来，仿佛这个城市就是最“合适”的地方。
    赵金龙今年47岁，老家在黑龙江伊兰。赵家世代务农，赵金龙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1986年，赵金龙响应号召报名参军，这对于家里孩子多又上学无门的他来说，恐怕是唯一的出路了，但应征的路上并不顺利，尽管他体检和政审都合格，可后来还是被别人顶替了。不服气的赵金龙第二年接着报名参军，1987年，他终于穿上了向往已久的绿军装，走进了火热的军营。1988年，完成新兵训练的赵金龙被分在辽宁朝阳市当兵。1988年的7月9日，一个让赵金龙终生难忘的日子——那是他正式当兵的一个月后，那天，赵金龙和战友们照常训练，在木马三练习这个项目时，赵金龙出了岔子。一路奔跑的赵金龙由于助跑太猛，踩过踏板之后，直接从木马上空飞了过去，太过突然，两边保护的战士竟没有抓住他。赵金龙重重摔在地上，从此颈椎四五节以下全部瘫痪，那年他21岁。赵金龙的受伤过程与体操运动员桑兰有些相似，受伤后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胳膊能动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减轻些对别人的依赖，但经过治疗后，情况并未好转。刘姐在听了赵金龙的经历后，曾开玩笑地对他说：“唉！你这个名字起得一点也不好，我以后就叫你大龙吧！”
    走进大龙的房间，刘姐打开行李箱一件件拿出送大龙的礼物，一块手表，当下盖的夏被，冬天让大龙出门方便而买的轻便的羽绒服，怕他冻手，甚至给他带了一副手套，刘姐的朋友辛俊萍，在得知大龙的事情后，请刘姐为大龙捎来500元……满满地堆在了大龙的床上、电脑桌上。所有礼物中最珍贵的，则是一面刘姐送给荣军医院的锦旗，作为大龙的姐姐，最应感谢的就是医院的所有领导和医护人员这二十多年来对大龙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
    医院的护理员大多都是女同志（全院只有一位男护理），大家有空没空都进来屋里坐坐，就为看看大龙的姐姐，为大龙高兴。医院的行政科长柏峰不是说了吗：除了自家亲戚，作为朋友打这么老远来探望的“这在我们医院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晚饭时候就成了刘姐与大龙和护理员的小型聚会，小鸡炖蘑菇自然是少不了。护理员隋晓梅对我们说，刚来荣军医院的前十几年，大龙一直是躺在床上的。在那段大龙内心最灰暗的日子里，他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这是后来才有了电动轮椅，他终于不用在床上躺着了。轮椅是大龙自己在网上挑的，由德国原装进口，每台售价两万多元，这已经是大龙驾驶的第二辆。
    这辆轮椅也是大龙的双腿，大龙说，他开着轮椅已经去过安达市的好多地方，而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则是城边那一望无际的稻田，在那里，他一个人静静呆着，望着稻田可以很久很久……
    私下里，记者也和刘姐交流过，为何大龙会搞不清荣军医院在哪？大龙说，他只知道安达归绥化管，自然到了绥化就到了安达（解释好像还是有点含糊）。但这都不重要，因为有大龙真实的存在，刘姐及其他人的爱心如愿送达，这就足够。
    相见时难别亦难，在与大龙短暂相聚后，刘姐和记者要返回哈尔滨了，12张车票，已经用掉了8张（其中绥化——哈尔滨的两张作废了），剩余的4张返程票定在了7月2日。6月30日晚，我们见到了荣军医院的院长孟令杰，孟院长邀请刘姐去哈尔滨参观新建成的荣军医院，正好可以搭车回去了。大龙开着他的电动轮椅给买回了野生木耳，这是送给刘姐和记者的礼物。“以后要啥就给我打电话。”大龙爽快地说，而记者分明看到了大龙在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就是流泪也得别人帮着擦！”刘姐有感而发。
爱心·一场永无止境的接力
    得力于院领导的尽心呼吁，上级领导的重视，新的荣军医院建得很完善，荣军每人都能分到一个单间，房间里配有电视、冰箱、饮水机，不用像大龙在安达时自己掏钱买了。在安达的护理员们与荣军们朝夕相处，已是亲如一家，医院的领导考虑到荣军们的感受，所有的护理员也跟着荣军一起迁到了哈尔滨。来荣军医院的大多是高位截瘫、卧床不起、大小便失禁的病人甚至“植物人”。而护理员的任务就是照料他们的日常生活——给休养员穿衣脱鞋，洗脸刷牙，喂饭送水，翻身洗澡，打扫卫生。他们中的好多人是子承父业，有的不到20岁就已经默默无闻地坚守在护理的岗位上，但如果你能有一天跟随他们的工作，你就会知道，坚守这两个字有多么难！
    刘姐说：“大龙一直跟我说他们要搬家，我觉得在安达看望大龙更有意义，毕竟他在这呆了二十多年了，这回可是来对了。”其实不仅仅是刘姐，更多的人已经加入到这中间来。在绥化火车站碰到的80后的哥，在其他司机都不愿意拉我们去安达还漫天要价的时候，是他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并一路飞驰，安全送达。在安达时，大龙出去为我们买水果，水果得摊主帮着挑，挑好了还得放到大龙的轮椅上，钱就放在轮椅扶手的内侧，也需用摊主自己来拿，这一切都顺利进行了。一路着急上火地到达后，这些水果正静静地等着我们。大龙甚至还为我们订了旅馆的房间，他还是得到了社会的包容……
    本报副总编辑王玉怀的爱心发起，派记者跟随采访，让刘琳琳在奉献爱心的路上不再孤单。
    安利山西分公司，为此次活动提供了大力支持，50多年来，安利积极为每一个业务所在地区的发展作出贡献。他们走进福利院、贫困家庭，为生活在社会边缘的弱势群体带去关爱和温暖。他们捐款捐物、志愿服务、奉献爱心，积极推动社会的和谐发展……
    7月12日，记者接到了大龙打来的电话，他们荣军医院已经搬到哈尔滨了。但记者的脑海中却时时浮现出那天大龙领着我们去饭店吃饭的情景，他开着电动轮椅灵活地穿梭于安达的小巷之间，而小街小巷仿佛就是他“病房”的延伸……

本报记者田琳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