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双11”已落下帷幕。不少消费者近一个月的手机App“摇一摇”互动式广告明显增多，只要打开任意App，手机一歪、一动，便会跳转到淘宝、京东、拼多多等购物平台。“是我想过‘双11’吗？是手机里的各种App想过！”“互联网的尽头是跳转到购物软件。”……11月6日，微博话题“‘摇一摇’开屏广告成牛皮癣”登上热搜，网友们纷纷留言“吐槽”。那么，App“摇一摇”广告自动跳转，是否侵犯了用户合法权益？该如何长效治理？11月上旬记者对此进行了采访。

“摇一摇”广告令人生厌

　　“双11”期间，只要打开任意App时轻微晃动，便立刻跳转到了第三方购物平台；视频、社交等App在使用过程中离开片刻，返回时开屏购物广告会再次弹出；点击购物广告的关闭按钮，却还能跳转到广告页面……这样的场景，大多数网友可能都遇到过。
　　“要问自己的手机什么时候最丝滑，那一定是跳转购物软件的时候。它们并不像广告中说的必须‘摇一摇’‘上下滑’或者点击才能实现，名为‘摇’，实为‘动’，手稍微抖那么一下就瞬间跳转。等待页面时的我就像被捏住脖子的猫，一动也不敢动。”11月5日，大同网友@大眼猫在微博话题下留言。
　　“我正在用美图软件P图，刚选好图，就跳转到购物平台‘双11’活动页面了。”11月8日，来自吕梁市的杨丽娟向记者“吐槽”，“之前遇到这种情况我还会生气，但最近已经习惯了，只能深吸一口气关掉购物软件再切回去。”杨丽娟说。
　　近期，针对各类App的频繁跳转衍生出许多网络热梗。“万物皆可跳转。”“抖一抖，开启我的跳转人生。”“这个‘双11’，治好了我的手抖。”“好担心哪天手机在口袋里，我走两步它就自己把单买了。”这些调侃热议的背后，实则反映出网友的无奈。
　　资深互联网分析师、软件工程师成丽在接受采访时介绍，“摇一摇”技术利用移动设备的加速度传感器和陀螺仪传感器，通过检测手机的摇晃程度和方向，从而实现一些特定的功能。“广告投放者选择‘摇一摇’模式纯粹是为了增加误入率，商家的目的是为了导流。”App在“双11”期间各种乱跳转的现象为何愈演愈烈？成丽分析，对企业来说，电商大促期间，这种模式提高了广告的到达率、转化率。她直言，“摇一摇就跳转”虽是智能手机功能提升的必然结果，但是平台在使用过程中应该是有特定场景，不能滥用。

“摇一摇”广告是否侵权

　　让多数用户无奈的是，很多时候除了抱怨“摇一摇”带来的不便，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那么，“摇一摇”广告能否关闭？如何关闭？
　　11月10日，记者随机选取了生活服务类、社交资讯类共13款App，均带有“摇一摇”开屏广告功能。结果显示，有11款App较易触发“摇一摇”广告，占比超八成，而且在拿起手机、跑步、走路等生活场景中均可能触发此功能。经过实测，仅有两款受测App可以关闭“摇一摇”广告，步骤均较为繁琐。其中一款视频类App的客服表示可以选择网页智能保护选项，关闭开屏“摇一摇”广告。记者根据客服人员的提示进行操作，退出软件再进，发现开屏广告依然存在，只是从“摇一摇”变成了“滑动”。
　　那么，未经用户同意，就调取打开第三方软件，是否侵犯了用户的权益？晋通律师事务所律师陈飞林表示，从个人信息保护和消费者权益保护的角度来看，App用户使用个人实名手机号进行认证，在未充分告知，未取得用户明示同意的情况下，“摇一摇”即自动跳转侵害了用户个人信息合法权益，以及消费者享有的自主选择商品或者服务的权利。
　　App平台经营者默认设置，或无法关闭高灵敏度的“摇一摇”功能，进而自动跳转到广告网页或其他经营性网页，系经营者利用自身技术优势和市场优势地位，强迫或误导消费者，涉嫌侵害了消费者的知情权、选择权和公平交易权。陈飞林感慨，用户苦“摇一摇”广告久矣，想要维权却没那么简单。他介绍，武汉大学一名学生曾试图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开屏广告问题。最后的判决结果是，法院要求涉事公司停止侵权，涉事公司赔偿原告1元流量费用。法院认定了被告确实侵害了用户个人信息权益及自主选择权。

强效监管任重道远

　　实际上，针对烦扰用户的高灵敏度开屏广告，监管方面动作不断。2022年12月，在工信部指导下，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等机构制定并发布实施相关标准。该标准提出“摇一摇”动作的设备加速度设置为不小于15米每平方秒、转动角度不小于35度、操作时间不少于3秒等一系列参考数值，确保App在走路、乘车、拾起放下终端设备等日常生活场景中，信息窗口不会出现误触发而跳转的情况。
　　2023年2月27日，工信部发布《关于进一步提升移动互联网应用服务能力的通知》，要求的重点就包括不得频繁弹窗干扰用户正常使用，或利用“全屏热力图”、高灵敏度“摇一摇”等易造成误触发的方式诱导用户操作。4月底，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信息显示，重点规范“摇一摇”乱跳转等问题。
　　治理“摇一摇”跳转广告乱象，监管仍面临许多困难。陈飞林表示，由于互联网服务商的广告是其合理的收入来源，且此类案件监管是属地管辖，地方市场监管力度有限。“只有多方联合，形成强力管控机制，对不同等级的互联网企业采取不同的监管和处罚强度，才会取得显著成效。”陈飞林说。
　　山西省消协投诉部主任张佳介绍，此前，江苏省消保委曾组织网络投票，显示有68%的消费者经常遇到“摇一摇”开屏广告，92%的消费者对这类广告感到厌恶，明确“摇一摇”广告产生的传感器数据并未额外征得消费者的同意或授权，涉嫌侵犯了消费者的权益。“用户需提高自我维权意识，可通过工信部、消协等投诉渠道及时维权。”张佳表示。
　　成丽建议，企业App有义务在设置里增添是否关闭“摇一摇”广告的选项，保障用户的自主选择权，停止侵权。“解铃还须系铃人，以用户反感为代价的流量，无异于饮鸩止渴。真正有眼光的企业应该认识到这一点。”成丽感慨，只有平台意识到广告生态里最重要的是用户，维持良好的用户体验，互联网广告生态才能更健康地发展。

本报记者崔玲玲